
1
我二十六歲的時候,朋友小峰給我介紹了一個文字編輯的工作。這工作很簡單,客戶給我發(fā)來文字素材,我只需按照客戶的要求,將素材整理成文,語句通順即可。
當(dāng)然,大部分內(nèi)容都是一兩千字的小文,所以,對于我一個中文系畢業(yè)的高材生來說,這活就像玩一樣。
而事實(shí)上也正是如此。小峰先給我發(fā)來了兩篇,讓我先試著寫寫。我用了半個小時就做完了,發(fā)給他。然后小峰又發(fā)給客戶,客戶看見后,對我的成品大加贊賞,這么一來我就接到了源源不斷的素材。我本來想把這個工作當(dāng)個兼職,但活多了,我就專一做了起來。
我通常是晚上干活,因?yàn)橥砩锨鍍?,沒有白日的喧囂。我泡一杯綠茶,點(diǎn)燃一顆煙,就開始了藝術(shù)加工。
我通常干到后半夜一兩點(diǎn)就睡了。但有時候活多,我也會熬個通宵。早晨七點(diǎn)鐘,我放下手里的活,洗把臉穿上外套,我會去家門口一家二十四小時營業(yè)的便利店吃早餐。吃完后,再回家睡覺。

這個工作,每個月能給我?guī)砥甙饲г氖杖?,讓我在同齡人當(dāng)中,比上不足,比下有余吧。因?yàn)槲規(guī)缀醵际窃谝归g工作,白天休息,所以我的交際面自然變窄。我所當(dāng)面交往的幾個人,不外乎,不理解我的父母,和樓下便利店風(fēng)騷猶存的女老板。
我父母一直想讓我找個正式的工作——朝九晚五,一星期五天——他們認(rèn)為我做的工作是“瞎胡鬧”,早晚有一天會失業(yè)的。我也不和他們爭辯(也許他們說的“對”),我只是對他們說:
“爸爸、媽媽,我干完手頭的活,就去找工作?!?/p>
可是我從未謀面的老板仿佛知道了我說的話,他(她)在我剛要干完,就馬上給我推送一筆。如此我對父母的承諾成了“空言”,老倆口對我怨聲載道。
倒是樓下便利店的女老板,每每見我面時,都是一番夸贊:
“大作家,你真了不起!”
我知道,她并不是故意奉承我,因?yàn)槲颐刻煸谒昀锏南M(fèi)只不過是五塊錢的一張煎餅,又或者兩塊錢的油條加一杯豆?jié){而已。
人和人之間的交往,往往就是這樣,談著談著,就熟了。所以我和老板娘熟了后,我吃完早餐后,總會在她店里待上一會兒。有時候我們確實(shí)無話可說了,我也要坐那么一會兒。當(dāng)然了,這前提是老板娘對我百分百的信任。也就是在這段時間,我認(rèn)識了艾云。

2
便利店雖然賣早餐,但它只是夾帶著賣的。這就像賣肉的商鋪,也賣文具一樣。因此,來便利店吃飯的客人并不多。
但除了我經(jīng)常來之外,還有一個女人。
這個女人幾乎每天都會換一身衣服,以至于有一段時間讓我認(rèn)為她是不是賣服裝的。但女人衣服的多變,并不足以引起我的注意。她讓我注意她的是,她身上有一股奇特的香味,她一走進(jìn)便利店,那股香味就會彌漫整個屋子。甚至連攤煎餅的香味,也會被她身上的香味遮住,讓我很是納罕:她用的什么香水呢?可是我不敢問她,那樣是很不禮貌的。
本來我和她是風(fēng)牛馬不相及的兩人,只是有一天她也要煎餅,而老板娘把最后一個煎餅賣給了我。我用男性的大度,把自己的煎餅禮讓給了她,這么一來,我們的關(guān)系走進(jìn)一步,我知道了她叫“艾云”。
不過,我也只知道她的名字而已。因?yàn)槲液退龓缀鯚o話可聊(這是因?yàn)椴皇欤?,她?yīng)該比我大。但是她婀娜的身姿,俊美白皙的臉龐,讓我覺得她比十八九歲的女孩還要漂亮。因此我看她時,不敢超過五秒。我怕她罵我“流氓”。

艾云呢?因?yàn)樯洗挝业募澥勘憩F(xiàn),她并不討厭我。但她對我也只是淺淺的一笑,讓我看到她滿口潔白的牙齒,仿佛是給予我的莫大福利。
我難以告訴你我看到她笑時內(nèi)心的激動:我把豆?jié){打翻了?我把油條掉地上了?我只告訴你,從那天開始,我經(jīng)常想她。有時候我晚上寫著寫著稿子,她的笑容就會出現(xiàn)在電腦屏幕上,讓我無法工作。
我不知道這是不是“戀愛”。但是二十六歲的我并非單純的像一張白紙,我談過三次戀愛,甚至還和其中一位同居過半年。女人對于我來說,差不多和白開水一樣平淡無奇了??墒俏覍Π频哪欠N奇怪的感覺總是無法抹去。這就像我飛快地騎著腳踏車,看到了一個拿氣球的美麗女孩,等到以后再看到女孩或氣球時,再也沒有那種美感了。
如果以此發(fā)展,我和艾云也不過是個見面微笑的陌生人,巧在那一天她吃完早餐在便利店門口摔了一跤,她穿著十公分高的高跟鞋已經(jīng)無法走路了。我就英雄救美,主動提出送她回家。她也沒有拒絕。我攙著她的左胳膊,我們的關(guān)系更近一層。這豈不是很“巧”?

但馬上更“巧”的就來到了,艾云居然住在我家樓上!
我看著她家金色花紋的墻紙,不自由主地說:
“你住在我家樓上?”
艾云抿嘴微笑(這次沒露牙齒)。
“你什么時候住這的?我怎么從來沒有見過你???”我又說。
艾云換了拖鞋,從冰箱里給我拿出一瓶可樂?!拔覄偘徇^來。”
她讓我隨便坐。我坐在她客廳歐式的沙發(fā)上,迅速打量房間一眼,格局和我家相似(畢竟樓上樓下)。只是相同格局的房間被她收拾的典雅高貴,可你又看不出是沙發(fā),還是落地窗簾襯托出來的。我最后看她房門微閉的臥室,她下面那間,可是我的臥室??!
這世界上怎么有這么巧合的事!我難以抑制內(nèi)心的激動,居然將本該到來的倦意,一掃而光。
最后還是艾云說,我該回去睡覺了。我“嗯”了一聲,起身回家。
到家后我躺在自己的床上,忽想到,她是怎么知道我該睡覺了?難道她知道我晚上熬夜工作?

3
此后我的生活開始美妙了——起碼我自己覺得是這樣。
我還是每天早晨見艾云,此外,我回到房間,我能感覺到她就在我的身邊(頭頂)。我白天睡得很舒服,有時候會做很“美”的夢;晚上工作,有時候文思枯竭了,急得抓耳撓腮時,我就聽到頭上樓板敲動的聲音。無疑,這是艾云在鼓勵我。說也奇怪,我點(diǎn)上一支煙后,文思泉涌,再難的文案,也會迎刃而解。我高興地大笑,惹得媽媽敲我房門:
“小島,你神經(jīng)了嗎?”
我止住笑聲,心想:媽媽,你知道什么呀?媽媽,你有過“戀愛”嗎?
但是我清醒的時候也會這么想,她的生活規(guī)律和我相似(從我們早上見面就可以看出),我是晚上工作,那么她是干什么的呢?
難道她和我一樣,也是晚上寫文章的?

但我也只是這么一想,因?yàn)樗墒裁垂ぷ?,對于我來說太無足輕重了。我只渴望能無時無刻地見到她。我相信,我這種心情,“戀愛中的男女”是最熟悉的了。
我希望能和艾云有一次“約會”,但我不知道怎么把自己的想法告訴她——萬一她拒絕了:弟弟,我有男朋友了。我該怎么辦?——可是我這一想法,就像心里的小蟲,癢得我欲罷不能!
最后倒是艾云給我提出了“約會”。
那天早晨,我們兩人在便利店不期而遇,她對我說:
“小島,晚上能耽誤你兩個小時的時間嗎?”
我一愣,馬上笑著說:
“沒問題!有事你吩咐。”
“那好,晚上九點(diǎn),樓下。我?guī)闳€地方?!彼α耍冻隽藵嵃椎难例X。我笑。

整個白天,我在睡覺的時候,都是笑的。我?guī)缀鯖]有怎么睡熟,睡上一小時,急忙起來看表。如此直到晚上八點(diǎn)多鐘,我坐起來,等待九點(diǎn)鐘的到來。
我原本以為她會邀我去看電影,又或者在附近的夜市轉(zhuǎn)轉(zhuǎn),吃個小吃攤,就像平常的小情侶第一次約會一樣。但是我錯了。我們上了一輛紅色的出租車——我印象中,S市從來沒有這種顏色的出租車,是我孤陋寡聞了?——艾云對出租車司機(jī)說:“去‘夢幻酒吧’。”司機(jī)開車。
我很詫異,因?yàn)槲覐膩頉]聽過“夢幻酒吧”這個名字。這也就像我沒見過“紅色的出租車”一樣。我相信這應(yīng)該是我見識的匱乏,艾云絕不會和我開這樣的玩笑的。
然而在車行的途中,我的無知更加的突出。我們好像行駛在一條綠樹成蔭的大道上,路兩旁是高聳入云的鉆天楊,路上有淺淺的一層落葉。要知道我們坐上車才剛行五分鐘(最多十分鐘),S市區(qū)都沒有出,怎么會有這么浪漫的路呢?
我問艾云:
“這條路真美啊,我怎么從來沒有來過呢?”
艾云笑。她的臉頰在路旁燈光的映照下,斑斕瑰麗。我想,這條路一定是新鋪就的,供市民游玩。我因?yàn)殚L期居家,已經(jīng)脫離時代了。不然,我還能怎么想呢?

至于“夢幻酒吧”,更加和我想象中的不同了。傳統(tǒng)的酒吧多在室內(nèi),輔助于音響設(shè)備,人們喝喝酒,聽聽音樂。但這個“夢幻酒吧”卻在室外,所以說它是“音樂廣場”,我覺得更為恰當(dāng)。
當(dāng)然了,如果說“夢幻酒吧”是“音樂廣場”,它的游客卻少的可憐。零散的三五人分散于左右,倒像些孤魂野鬼。所以我們倆人的到來,自然也沒引起他們的注意了。
艾云讓我坐在一張?zhí)僖紊?,她款身登臺,拿起一把吉他,給我唱了一曲愛爾蘭風(fēng)情的英文歌。當(dāng)時一輪圓月在她頭頂升起,她偏著頭,雙手撥弄著吉他,她秀美的發(fā)絲零散飄下,那一刻她就像個仙女。所以我從她口中發(fā)出的第一個音Down時就傻了,以至于我像做夢一樣,將不該有的記憶混淆:她那天穿的是白色的衣服,還是紅色的衣服?
但有一點(diǎn)我可以確定,她給我唱的那首歌曲叫《The Sally Garden》(莎莉花園)。我之前也曾聽過,但我從來沒有聽過她唱的這么優(yōu)美動情的。
她一曲唱畢,臺下掌聲雷動——奇怪,這些人像突然冒出來的——有好幾個人喊著“再唱一曲”。但艾云只是笑著對觀眾們一揖,然后放下手里的吉他,輕盈地走下唱臺,坐到我的身邊。臺上則走上去一位男歌手。
我對艾云大家稱贊,她只是莞爾而笑。一個小時后,我們還是坐來時的紅色出租車,離開了“夢幻酒吧”。

4
我曾經(jīng)把我的這次經(jīng)歷告訴好朋友小峰,小峰聽后哈哈大笑:
“小島,你是不是寫作寫魔怔了?天底下怎么會有這么離奇的事呢?真佩服你,想象力豐富!”
我目瞪口呆?!斑@怎么是想象呢?小峰,這是我親身經(jīng)歷的,你知道我可不是愛胡說八道的人!”
小峰止住了笑聲,他可能是看到我表情嚴(yán)肅,不像是在開玩笑吧。
“你還別說,S市倒還真有一個叫‘夢幻酒吧’的地方,就在三環(huán)外的夭河南岸。但你要說那地方晚上有唱歌的,我倒真沒聽說過?!毙》宓椭^,邊想邊說。
小峰這么說,倒勾起了我的興致,我趕忙給他遞過去一顆煙。只聽他接著又說:
“這好辦,哪天晚上,我開車帶你去那里轉(zhuǎn)一圈,不什么都明了了!”
我覺得他說的很對,再去一次,真假不就立判了嗎?可是那段時間小峰白天要上課,晚上還要敢寫兩部電影劇本,他抽不了身。我們?nèi)ァ皦艋镁瓢伞钡氖拢簿头畔铝恕?/p>
反倒我和艾云,自有了第一次約會后,走的明顯密切了。

我們早上在便利店見面后,眼眸中觀看彼此的光,明顯改變了。她問我吃什么?我說什么都行。最后她要了煎餅,我要了油條,然后我們相互吃彼此的食物。這就像,我們點(diǎn)了菜,一起吃一樣。
便利店老板娘眼尖的很,她笑著打趣我們:
“大作家,什么時候喝你的喜酒啊?”
我一陣赧然,同時看到紅著臉的艾云。我馬上拉著她往外走。我們背后傳來老板娘爽朗的笑聲。
這段時期,我?guī)缀醢滋觳辉趺此?,那怕我晚上工作了一宿。我覺得人世間,沒有什么比愛情更為重要的了。我會帶著艾云去S市最出名的景點(diǎn)游玩;我會帶著艾云去S市最知名的餐館就餐;我會帶著艾云去S市音響最好的劇院欣賞歌舞?。晃視е啤?/p>

我們儼然變成了密不可分的戀人。但從始至終,我們兩人始終相敬如賓,我們最親昵的動作,不過是我拉一下她的手,或者她挽住我的胳膊。我不是圣人,并不是沒有想過更進(jìn)一步。我只是覺得,拉一下她的芊芊玉手,我已經(jīng)很滿足了。
你也許會笑我,可我當(dāng)時就是這樣想的。真的!
我忘記那是和艾云相處的第三十八天,還是第三十九天,艾云突然對我說:
“小島,你二十六歲,我三十六歲,我比你大十歲,你愛我什么呢?”
我挽住艾云的胳膊,說:
“愛一個人,需要年齡的界限嗎?”
艾云明顯顫抖了一下,大概有五秒鐘,她雙眸噙淚的看著我,說:
“小島,我愛你!”
隨后我們接吻。

這是我第一次和艾云接吻,我感覺像親在一塊柔軟的海綿上,無比的受用。此后我不論交往了多少女友,親吻時再也沒有這種感覺了。
艾云告訴我她是個歌手,賣藝為生?!靶u,你嫌棄我嗎?”
我說:
“怎么會呢!你是掃馬路的,我也不會嫌棄的!”
她甜蜜的抱住我。
可是正在我們兩人如膠似漆的發(fā)展的時候,我父母突然插進(jìn)來一杠子,徹底把我倆的關(guān)系打亂。

5
先是我媽媽發(fā)現(xiàn)了我的異常。
那天她問我:
“小島啊,你平時晚上工作,白天睡覺。怎么這段時間,白天不見你在家睡覺了?”
我呆了五秒,馬上說:
“媽媽,這段時間小峰那里有點(diǎn)事,我上午得過去給他幫忙,下午就在他那里睡覺了?!?/p>
“真的嗎?”我媽媽不信。
“真的!媽媽,我還能騙你嗎?”我笑著。
我知道媽媽有小峰的電話,但我當(dāng)時想,我提前給他說一聲,這個慌也就圓了。可是我當(dāng)時一來晚上工作繁忙,二來白天還要陪艾云,我竟將這件最重要的事忘記了,以至于三天后,我媽媽對我興師問罪。
在這期間,艾云也曾經(jīng)給我說過,讓我在家里好好歇歇,先別來找她。我問她“為什么呢”?她欲言而止,反顧左右而言他。她說我精神太不好了,長期這樣對身體不好。我說沒事。她讓我吃了一粒黑色的彈丸,我咽到肚子后,精神大震。我問她這是什么藥,想要再要幾粒。她說吃多了不好,此事也就作罷。

第三天晚上,我媽媽就指著我的鼻子罵我道:
“小島啊小島,你找什么樣的女孩不行,你非要找樓上那個X貨,你知道她是個什么女人嗎?你……”
我揮手打斷媽媽,不解的說:
“媽媽,艾云怎么了?!艾云怎么了?!”
也許是我說的聲音大,我媽媽從來沒有見過我這么大聲對她這樣說話,她一下愣住了,不知道說什么,只剩下不住抖動的嘴唇。
我回自己的房間。
二十分鐘后,我上樓找艾云。她在沙發(fā)上坐著,發(fā)髻散亂,精神萎靡,顯然是剛剛哭過。此時我什么話都不用說了,一定是我媽媽在我睡覺的時候,過來訓(xùn)斥她了。我坐到她身邊抱住她,拿紙巾幫她揩眼淚。

我怕在這期間,媽媽突然闖進(jìn)來,再當(dāng)著我的面訓(xùn)斥艾云,那樣一定會讓艾云臉面丟盡,生不如死。于是我就對艾云說出去走走。她也明白我的意思。我們兩人踏著月光,走到S市的大街上。
我想請艾云吃飯,她說吃過了。我們倆人在街上走了半個小時,又在肯德基坐了半小時,艾云對我說,我該回去了,還有工作。我問她:
“那你呢?”
她笑笑?!澳阆然兀乙粫倩??!?/p>
我想,此時我倆人并肩回去,也確實(shí)不妥——我媽媽一定會在家門口等著我。最后一狠心,我對她說:
“你到家了,敲下地板告訴我!”
她笑著點(diǎn)頭答應(yīng)。

我原以為到家后,媽媽會再次訓(xùn)斥我。不料家里靜悄悄地,爸爸和媽媽好像已經(jīng)睡了,我倒難得清凈,躲到自己房間,開始工作。
那一夜,我特意留意房頂?shù)捻憚印5墙K其一夜,房頂沒有一點(diǎn)動靜,不免讓我懷疑是不是艾云沒有回家。我給她發(fā)信息,她沒有回。
好歹第二天早上,我們?nèi)缂s在便利店相見,這才緩解了我的焦慮與不安。我有千言萬語想對她說,她卻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堵住我的嘴巴。她好像剛剛哭過,眼角還有流淚的痕跡。
我想好好和爸媽談?wù)?,我和艾云是真心相愛的,難道就因?yàn)樗任掖笫畾q,我們就不能在一起嗎?
但我始終找不到合適的機(jī)會。這不是說我,或我父母多忙,而是他們老倆口故意躲著我,我剛起個話頭,他們就借故走開了。讓我莫名其妙,卻又無可奈何!
我還是我行我素,我不顧一切的找艾云。但這時候的艾云仿佛有所顧忌似的,她吞吞吐吐,欲言又止。我在她的眼眸中看出了對我的渴望,但是這絲“渴望”的光往往是一閃而逝。我多么希望她能說出自己的想法,可是她沒有。同樣的,我也沒有。我們兩個“懦弱”的人,享受著最后的幸福。
我常想,如果那時候有人給我們出個主意(比如局外人小峰),我們兩人的結(jié)局也許就變了。但是沒有人給我們出一點(diǎn)主意。我們兩人就像在大海上失聯(lián)的小船,明知死亡,卻唯有等待。

6
我媽媽終于行動了。
那夜我正在房間專注的寫稿子,媽媽突然敲我房門。我開門問她,有事嗎?媽媽很平靜的說:
“小島,我?guī)闳€地方?!?/p>
隨后媽媽開車帶我去了S市最知名的歌廳——夜火。
我以為媽媽帶我來這里唱歌,不料我們兩人只是在門口的汽車內(nèi)坐著。我問媽媽,這是要干什么?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。
我媽媽笑笑,看看左腕上的手表,說了句“快了”,然后不再說話,雙眼緊盯著車外。

大概是晚上十一點(diǎn)多的時候,從歌廳里面走出一個醉意闌珊的女人,我媽媽說“快看”!我看到那女人正是艾云,她旁邊還有一個行為猥瑣的男人,兩人舉止親密,有說有笑。我忽然眼前一黑,想,她這是在干什么呢?她不是個歌手嗎?……
我想下車當(dāng)面問她,但我媽媽卻制止了我。她一臉笑容,加油快速離去。
到家后,媽媽對我說:
“小島,你看清她的面目了吧?”
她不等我回答,就回房睡覺。我木木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間,我不相信剛才看到的一切,我給她打電話,她掛斷我電話。我馬上想到,她有人陪,自然不會理我了。我很生氣,原來她一直騙我,她一直在玩弄我的感情……
我沒辦法寫稿子了,我頭腦里全是艾云和那男人的影像。我攥緊拳頭,可又不知道捶向哪里。我只能點(diǎn)燃了一顆香煙,激動的心情才稍稍平復(fù)。

我猛然想到,也許艾云另有苦衷,不得已而已。我為什么不明天早晨見到她時當(dāng)面問她呢?
對,就這么辦!
我什么都不干了,躺在床上睡覺??赡X子又想聽到樓上的響動。然而那一夜靜地可怕,我聽到的聲音,只有自己心臟的跳動。
第二天七點(diǎn),我去樓下便利店,但我還沒說話呢,便利店的老板娘便對我說:
“作家,你們小兩口使性子了?怎么你女朋友搬家了?”
我不知道怎么回她,但我有一種感覺,恐怕這輩子再也見不到艾云了。

尾聲
我最終還是臣服了父母,不再做夜間碼子的工作了。
我爸爸托關(guān)系,給我找了個國有企業(yè),朝九晚五,做五休二,五險(xiǎn)一金。這工作不累,我只需工作時間盯著電腦屏幕,適時按下鼠標(biāo)即可。
我每月工資,除了保險(xiǎn),到手三千,夠我喝酒抽煙了。我不再給別人寫稿了,我甚至連書也不讀了。我只是聽我媽媽的話,她讓我去哪,我就去哪。
第二年,我就和一個小我一歲的女孩結(jié)了婚。她叫張萌,談不上漂亮,也談不上丑。我不愛她,但她特別愛我。我們兩人之間的關(guān)系,僅此而已!
我就像一塊在水里浸泡了很久的木頭,又或者老人嘴上的煙卷,在忽明忽暗中滅亡。
我也忘了那是我和張萌結(jié)婚的第幾年——第三年,還是第五年?反正那時候我們的第一個孩子可可還沒有出生——張萌迷戀上了買衣服。

張萌是個公司小職員,每月也就三千多塊錢??墒撬裉熨I一身百褶連體裙,明天又買一件顏色鮮艷的夾克。我本來不管她的——她愛怎么買就怎么買,反正不花我的錢。只是她把穿衣柜里面堆滿了她的衣服,我就難免要問她,你買這么多衣服穿給誰看?
張萌笑著。“老公,當(dāng)然是穿給你看了?!?/p>
我哼了一聲,心想,我才不管你穿什么衣服呢!
張萌挽住我的胳膊又說:
“老公,這些衣服都很便宜的,我認(rèn)識一個姐姐,她賠錢給我的。”
我扭過頭不看她。我才不信她說的話呢。因?yàn)榕藗優(yōu)榱速I東西,總會編出各種理由的。
不過后來張萌除了買衣服,又開始買一大堆莫名其妙的化妝品,我就不能不管她了——她這是不過了嗎?

我不留一絲情面的訓(xùn)斥她,她很快就雙眼流淚,哭了起來。這樣,倒讓我心軟了。我想這件事就這么過去也就算了,人誰沒有錯呀。她卻當(dāng)著我的面,拿起一瓶香水,倒出一滴抹在右耳唇上,她流著淚問我:
“老公,這味道好聞嗎?”
我剎那間呆了,因?yàn)檫@種味道是我特別熟悉的一種味道。我馬上抓住張萌的雙臂,問她,這是從那買的?!
張萌被我嚇到了,她瞪著驚恐的眼,一分鐘后才說:
“我是從夜市上,一個姐姐那里買的……”
“帶我去找她!”

此后的一星期,我每天晚上都讓張萌帶我去夜市找她“姐姐”,可結(jié)果是茫然的。夜市上人來人往,卻沒有我要找的“她”。
我似乎絕望了。我想,也許張萌在騙我,她不是從夜市上買的。但我也懶得追問她。我只把她那瓶香味奇特的香水據(jù)為己有,此外,我不知道還能做什么。
張萌說,她那個“姐姐”是個命苦的女人,她曾經(jīng)深愛一個小她十歲的男孩,那個男孩也同樣深深地癡迷她。
“可是,男孩的媽媽硬生生將她們拆散,不惜用錢財(cái)為餌,讓男孩以為她是個‘壞女人’!”
……
我眼角流出了淚,張萌連忙拿紙巾幫我揩拭。
“老公,那個姐姐還會彈琴唱歌呢,她還說教我呢。老公,我再見到她了,一定學(xué)彈琴唱歌。我學(xué)會了,只唱給你一個人聽!”
我握住張萌的雙手,想著那個月圓之夜的“夢幻酒吧”,淡淡地說了一句:
“你別學(xué)了,我不喜歡音樂?!?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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